“学富五车”背后的心酸

中国人形容读书很多，常常会想到这些词：学识渊博、学富五车、博古通今、汗牛充栋、学贯中西、满腹经纶、才高八斗等等，这些典故当中，又以“学富五车”最为直观、具体。

想想看，整整五辆马车的书，放眼古今，这都是一个了不起的成就，绝对可以吊打一代读书人。

“学富五车”出自战国时期的《庄子•天下》：“惠施多方，其书五车，其道舛驳，其言也不中。”原意是说惠施这人学问广博，写的文章能装五辆马车，但是有些观点完全是扯淡。

庄子和惠施都是当时的大学者，也是好朋友，喜欢读书，经常斗嘴。虽然庄子赢得多，但对于惠施的真才实学还是非常佩服的，所谓“学富五车”可以算是非常中肯的回答了。

“学富五车”到底有多少文字，我们可以大概估算一下。

当时的书写载体主要是竹简或者木简，一个竹简大概能写30余字，一辆常用的马车大概能装5000片左右的竹简，总字数约15万字，五辆车的竹简约有75万字，这还是往多了算。

我们今天使用的《新华字典》第十一版全书总字数约为66万字。从字数来说，古代“学富五车”也就是这样的水平。

如果仅从字面意思来看，这个“学富五车”并没什么了不起，现代人随便一个穿越过去都能充当大儒了。但事实上，即使是今天，很多人都达不到那个水准。

纵观古今，人们都知道知识改变命运，多读书才能找到好工作、挣大钱，才可以过上幸福生活。古人读书的渴望更胜现代人，几乎所有的贫寒人家都知道，只有读书考取功名，才能改变命运，基本要求就是“学富五车”。

为了达到“学富五车”的水准，不光要拼命，还要有钱、有人、有运气。

首先就是基本生活保障，古人生活水平低下，吃穿住行都成问题，很多人终其一生都只能在田间地头劳作，根本没有机会接触书籍。为了供一个人读书，往往需要全家上下，齐心协力、节衣缩食、勒紧裤腰带……

解决了温饱，接下来就是书籍的来源问题。先秦时期，别说竹简，见到几个石刻字都难。很多书籍都是被世家大族收藏，外人连借阅的机会都没有，只能读到一些广为流传的文章。大家读书时，还要准备好竹简抄写、留存，遇到人缘不好的，抄都没得抄。

即便后来有了纸，抄书也是必不可少的一个环节，现代人称之为笔记。

师资问题也是老大难。当时文字载体受限，大家都追求文字简练，往往言简意深，不像现在的大白话那样通俗易懂。老子《道德经》五千言，后人研究下来，积累的文字何止千万。古人读《道德经》的时候，不仅仅是背诵，还要理解、阐述要义，这些都不是简单的识文断字，需要有人解惑、提点，没有老师指导，门都进不了。

在满足上述条件后，他们还得“头悬梁锥刺股”“映雪读书”“牛角挂书”“带经而锄”“高凤流麦”“三余读书”“焚膏继晷”......十年苦读才有可能达到“学富五车”的水准。

到了考试的时候，他们面对的是没有选择题、填空题，大多是论述题的试卷，根本不给你蒙题的机会。考卷包含了政治、文学、数学、天文地理等内容，难度大，任务重，没有金刚钻，揽不了瓷器活。以宋朝省试为例，考试有诗赋、经义、论、策。殿试为试策。其中，试经义、试论、试策类似今天的高考作文、申论，考生需要通过解释、传注、质疑，阐述其中的道理，如能得到考官赏识，便可改头换面，一举成名。

如果运气不好的话，一辈子都迈不过那道坎，只能作为背景板、独自哀叹；或者，将满腹学识留给后人，继续勇往直前，也算是慰藉了。